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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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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

戚海棠面帶微笑。副導演和賈嘉面面相覷。

“這裏面都放的什麽?”戚海棠擡腳往最裏面的小房間走去。

賈嘉:“這都是群演們的戲服。後面才會用到,我整理好都用花布蓋著,省得落灰。”

戚海棠哦了一聲,“這裏你沒找過吧。”

賈嘉搖搖頭,這裏除了她基本沒人來。

“找找看,”戚海棠笑道:“萬一有驚喜呢?”

賈嘉帶著疑惑的表情走進去,掀開花布,一套漂亮的花旦戲服徑直出現在眾人面前。

戚海棠呵呵笑起來。

副導演氣得臉都黑了。這分明有人在搗蛋,故意藏匿戲服。

賈嘉喜極而泣,差點抱著戲服親。她怎麽就沒想到進來翻翻看。

戚海棠擡眼看向左右,沒有攝像頭,即便她知道是張嬌姣和王萃搗的鬼也沒有直接證據。

副導演顯然也不想多惹事,喊著眾人有事忙事,別在這瞎看。

負責妝發的工作人員趕緊給戚海棠扮上,貼額妝,描眉眼,一步一步仔仔細細,不一會一位扮相端莊穩重的王寶釧出現在大家面前。

《王寶釧》是今天的戲中戲,待會潘家大太太五十壽辰上,戚海棠飾演的潘正蕓將偷偷出現在戲臺上,為大家夥唱一出癡情女苦守寒窯的戲碼。

盧蔓扶著戚海棠往戲臺走去。

霍一塵和張嬌皎已然到位。旁邊還坐著著名表演藝術家蔣文瑞。年逾五十的她依然矍鑠精神,風華正在。她在劇中飾演潘家當家主母潘莫氏,在風雨飄渺的時代是將潘家一次次從旋渦中拯救回來的巾幗英雄。

張嬌皎正卯足了勁討蔣文瑞的歡心,然而對方只是淡淡的笑,並無太多想聊的意思。

霍一塵也是個悶葫蘆,半天沒一個字回應。張嬌皎有種有勁兒無處使的無力感。

蔣文瑞無聊地看向右邊,忽然瞧見正旦扮相的戚海棠,當即招手喊道:“哎呀,這是從哪來的美嬌娘啊?棠棠,快過來。”

戚海棠:“?”大佬怎麽會認識我?

霍一塵擡眼看過去,只看了一眼便挪不開。

戚海棠一身白衣長裙,錦緞披肩,發髻高聳,一圈額間花鈿,紅暈斜入鬢角,眉眼挑起,眸光流轉,如星河燦爛。

瞬時方才還熱鬧的片場安靜了下來。

張嬌皎整個人都不好了。她讓王萃把戚海棠的戲服藏起來,為的就是找她麻煩,讓她不能按時拍戲。雖然只是小小懲戒,但她心裏舒服極了。可她沒舒服一會,戚海棠便聘聘婷婷走過來。

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像是沒見過美人似的。

戚海棠最擅長哄人,趕緊上前乖巧道:“蔣老師您好。”

蔣文瑞上下打量著她,一臉慈祥地拉著她的手讓她坐過來,“小費,這女娃娃是我見過長得最好看的。你說是不是?”

戚海棠:“……”大佬說話這麽直接,艾瑪,好臉紅。

系統:“宿主,咱別矯情行嗎?你看你的唇角都快翹上天了。”

張嬌皎:“……”喵喵?有人嗎?

費樹峰哈哈笑起來,“我老了,審美眼光不好了。這事你得問一塵。他們年輕人的審美現在是主流。”

突然被cue的霍一塵有點懵。

戚海棠擡眼看向他,他這麽討厭自己想必看自己一眼都覺得不舒服。

霍一塵:“好看是好看,如果性子再好一點就好了。”

戚海棠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張嬌皎疑惑臉,聽霍一塵這口氣他和戚海棠關系匪淺啊。

蔣文瑞笑起來,“美人脾氣大很正常嘛。”

戚海棠似笑非笑地盯著霍一塵。

她可不敢跟和霍大美人搶脾氣第一壞的寶座。

這群人中只有霍一塵看懂戚海棠眼中意。他冷冷道:“我們來對下臺詞。”

幾人坐定,開始按照鏡頭順序過臺詞。

張嬌皎果然第一句就不負眾望地卡住了。

“祝母親大人壽比南山,福如東海……”

她海了半天就是想不起下一句。

“不好意思,昨晚我背臺詞到半夜,原本都記住了,一時緊張又給忘了。”

蔣文瑞擡手讓她不要再說,兀自念著臺詞道:“蘭兒,聽說你昨日在學堂讓你的丫鬟替你讀書?”

不愧是老戲骨,咬字不僅清晰,方才還一副慈母笑容,轉臉便不怒自威,壓力直逼而來。

張嬌皎楞了下,忽然又卡了。

壓根輪不到戚海棠說臺詞。

霍一塵拂袖而去。

蔣文瑞則閉目養神,不想再多說一字。

張嬌皎只得灰溜溜道歉然後躲到角落裏背臺詞去。

費樹峰心裏那個氣啊,大清早不是丟衣服就是演員不給力,沒一件事情是順心的。

他跑過去找張嬌皎好好談了談,若她再不好好背臺詞,就解除合同。他當初定她演潘正蘭,第一她確實適合演這個角色,第二她試戲的時候說潘正蘭這個角色沒有上一部戲那麽多打戲,文戲她絕對ok,也會努力。結果她劇本圍讀時候就請假去錄制綜藝,什麽準備工作都沒有做。和老戲骨們一對戲就捉襟見肘,錯漏百出。

許是費樹峰的敲打起了作用,或者這部戲的宣傳早已鋪天蓋地,若是臨時被換,張嬌皎的臉面掛不住,對星途影響甚遠,她終於知道撿起做演員的基本準則,中午忙的飯都沒吃在背臺詞。

潘家大太太的六十壽誕已經拍得熱火朝天。

後院花園到處張燈結彩,戲臺上鑼鼓喧天,正上演著《孫猴大鬧花果山》,飾演小猴子的一群小孩一溜煙從臺上翻滾下來,越過賓客跑到大太太潘莫氏面前祝賀老壽星。大太太一高興,喊著身旁的丫鬟趕緊給這些小可愛們發賞銀。

潘明軒手握一臺從國外帶回來的照相機抓拍壽宴中這一歡樂的一幕。這裏所有人都沒見過這玩意,小孩們跟屁蟲般嘴裏喊著哥哥,想要摸一摸老人口中這個會把人的魂魄吸走的玩意。

潘家老太太生了八個兒子,這在廣府地區算是一件奇事。老太太生完最小的老八後就撒手人寰,大媳婦潘莫氏長嫂如母一手帶大年幼的弟弟們。所以別看潘家兄弟多,大嫂本事大,手段強,弟弟弟媳們被調、教得全聽大嫂的話。尤其前年家裏的制沙廠發生火災,要不是大嫂事先在銀行裏存了一大筆救命的銀子,制沙廠一時半會哪能這麽快重建起來。

此事之後家族內上下更加尊重太大大。

六十大壽自然要為她辦得風分光光,熱熱鬧鬧。

這是一場涉及上百演員的戲,除去群演,主演們要是能分到一兩個鏡頭已經相當不錯。原本身為大太太親女兒潘正蘭的臺詞有好幾句,只可惜張嬌皎總是念不好。費樹峰也不敢耽誤蔣文瑞和霍一塵的時間,只好讓戚海棠上臺救場。

好在戚海棠飾演的潘正蕓雖是三房女兒,但三太太過世地早,潘正蕓一直養在大太太身邊。祝壽的詞讓她講也說得過去。

張嬌皎在化妝間聽到這個消息當場氣得咬碎了牙。

待她過來片場時,費導正喊著大家開始拍潘正蕓戲臺首秀。

她趕緊走到蔣文瑞身邊,試圖牢牢霸占鏡頭。

壽誕繼續。

戲臺上方才那群熱鬧的猴群翻滾回幕後,瞬即鑼鼓聲漸緩,吭吭兩聲梆子響起,一位扮相端莊的正旦從內走了出來。

小步慢走,聘聘婷婷,姿態恰到好處,擡眸間愁容滿面,眉眼間纏繞著諸多幽怨。只見她挪至臺中,紅唇輕啟,直沖腦門的唱腔細潤清麗,極富磁性。

“躬身拜跪神前,叩謝蒼天一遍……”

原本熱鬧的後院瞬即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被臺上正旦給招走了魂魄。

潘莫氏哎呦一聲,“瓊花會館好像沒這號人物吧。這唱腔,這樣貌,簡直把王寶釧給演活了啊。”

旁邊人紛紛附和。

導演費樹峰對這一幕非常滿意。《香江回音》雖然是一部家族群像戲,但他希望裏面的每一位人物形象都豐滿有嚼頭。像潘正蕓這位喜歡粵劇,並為之奉獻一生的角色,說小了是小人物的個人命運,說大了是舊社會女性不顧一切抗爭命運,努力為自己而活的女權先鋒。

潘正蕓對於整部劇來說是思想升華的重要角色。

目前來看,戚海棠演得非常到位。

霍一塵拿著相機,第一次見她如此扮相已然驚心不已,第二次從她口中聽到如此地道的白話唱腔,整顆心像是被拋向了天上又迅速墜下。

他仔細想了想,好像每次見到她,都是新面孔。要麽當街把人過肩摔,要麽微笑著卸掉人一條胳膊又給人按上,要麽彎腰拿著話筒嘶吼喊著with me,要麽像現在這樣,像從古老畫卷中走出來似的,掠了他的心魄。

鏡頭推至張嬌皎面前。

其他房的女孩們穿得都是改良後的香雲紗旗袍,就她穿得是當下最流行的蓬紗長裙,矜貴高傲。

只見她瞇起眼睛,“娘,你沒覺得臺上這王寶釧,有點像我蕓妹妹。”

潘莫氏嘿了一聲,“小蕓要是打扮起來,比她好看。哎呦,小蕓剛還在這裏,現在去哪了啊。她還說等會要給我一份大大的壽禮。”

大家紛紛扭頭,確實不見潘正蕓的身影。

旁邊弟媳們笑起來。

“小蕓可是個小戲癡,從小逢戲必看,今兒怎麽會錯過?”

“許是上茅房去了!”

“哎呀,可惜了。這個王寶釧咬字正,吐字清,送字遠,好聽得緊呢。”

潘正蘭像是知道些什麽似的,皮笑肉不笑地沒再吭聲。

臺上薛平貴也上臺了,一身戎裝打扮,唉聲嘆氣唱道:“為夫此次降服紅鬃烈馬,君皇龍顏大悅,本當高官封賞,怎奈老丈人向君皇保奏!力薦我當戰將一員!”

戚海棠眉眼一挑,驚喜瞬即躍入眼中,“啊?我阿爹保薦你做大將呀?難得佢回心轉意,真喺祖宗有靈,我謝天謝地咯。”

兩人一對一唱,一個悲,一個喜,聽戲聽得是其中婉轉回蕩,在抑揚之中揣摩人生百態。

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練就。

終於有人對戚海棠多樣技能產生一絲懷疑,岑桔聽了一會湊到盧蔓身邊,“蔓姐,你家棠棠什麽時候學的?這沒個十年八年功夫可練不成。”

盧蔓笑道:“從小學的唄。不然,突然學會?那也不可能啊。”

岑桔長長哦了一聲,“潘正蕓這個角色還別說,就是為她量身定做。絕對會爆。”

盧蔓但笑不語。爆不爆,看人也看命。

整部戲高開高走,戚海棠爆的可能性才更大。

臺上薛平貴被老丈人設計安排去邊境打仗,王寶釧唱盡了不依不舍,只期盼郎君有朝一日立功凱旋歸來,好讓父親回心轉意。

大家夥聽得如癡如醉,連小孩都趴著戲臺不肯走。

潘莫氏一個高興,高喊一聲賞。

管家捧著一盤銀子送至班主手裏。

“快請你家的王寶釧過來,我家大太太要見她。”

班主一聽趕緊回後臺。

潘正蕓坐在鏡子前,癡迷地看著裏頭的自己。記得第一次聽戲時,她像一頭紮進了命運般,整顆心都被戲臺牽著走。不過是聽了一場,那些唱詞她便能哼出一二。從此一發不可收拾,哪裏有戲必有她的身影。她也只敢偷偷給自己的丫鬟唱,還要壓低了聲音唱,生怕旁人聽見她一個大家閨秀學這些貧賤之音。

即便偷偷學,她已經學會她聽過的所有的戲。她不願嫁人,不願生子,只想有朝一日站在戲臺上唱王寶釧,唱白蛇,唱杜麗娘,唱人生百態,而非把自己的人生交給一個門當戶對的男人。

今日她趁大太太六十壽誕,給瓊花會館的班主一大筆銀子,讓她上臺在大家面前唱這麽一出。她句想讓所有人看看她天生就該是唱戲的,不過是托生在了富貴之家。

而且唱戲沒什麽丟人的,唱的好是本事,不該被人瞧不起。

班主一臉急色,生怕大太太怪罪他。

潘正蕓讓他不要怕,一切有她擔著。

她鎮定地站起來,可微微抖動的唇角還是出賣她內心的不安。從來沒人敢違抗父母,那些違抗父母的都沒有好下場。可她總得試試。

外頭熱鬧依舊,大家見方才臺上那位漂亮的王寶釧走來,紛紛打量著她。

“哎呦,還真的跟小蕓長得好像。”

“可不是嘛。”

鏡頭移到潘正蘭面前,她眉眼挑起,哼笑了一聲。

果然下一秒潘正蕓噗通一聲跪在大太太面前,大力磕了三下。

大太太一臉莫名,“這是幹嘛啊?”

潘正蘭笑起來,“娘,小蕓給你磕頭,這不是很正常嗎?”

她這話像是油鍋裏滴進了一滴水,一下子炸開了花。

大太太當即臉黑下來,其他人的笑容也漸漸僵硬。

霍一塵飾演的潘明軒原本百無聊賴地陪母親坐著,心思早都飛到建造糖廠上。他是典型的身在曹營心在漢。心裏想的全是如何在不惹怒母親的情況下順利把在捷克已經買好的機器運回來。他還想用潘家在城南的那塊閑置地建糖廠,這裏裏外外要是沒了母親支持,半步難走。

原以為自己是家族裏最離經叛道的人,沒想到平日裏柔柔弱弱的蕓妹妹竟毫無預警般喊著不要嫁人只想唱戲。

看來潘家不止他一人叛逆血液在騷動哦。

這一段是戚海棠飆演技的重要時刻。

看似柔弱的潘正蕓,甘心放下潘家小姐的頭銜,願意投身梨園,和貧賤之人混在一起。這番舉動,不亞於和野男人私定終生。

戚海棠要把她三分害怕七分堅定給表現出來。

蔣文瑞飾演的大太太面色冷峻,言辭犀利,直言她壞了規矩,丟人臉面,要罰她緊閉,不許她聽戲,更不可偷偷唱戲。今日事誰要是敢傳出去,定趕出家門。

大太太主管家族內外適宜,最看中的是家族生意長隆以及家族聲譽無損。

她這般處置也在其人物及當下的社會背景中。

其他家人有求情的,有鄙視的,有說風涼話的,尤其潘正蘭從小沒有妹妹潘正蕓招人喜歡,她是拱火第一人,恨不得潘正蕓立馬被趕出去。

戚海棠此時有長長一段臺詞要說。

張嬌皎冷眼旁觀,她就不信對方能一口氣說好。

結果,戚海棠像是背書機器似的,一個字沒錯,還把情緒把握地相當好。

“大太太,二太太,四太太,各位太太,哥哥弟弟姐姐妹妹。我潘正蕓從小恪守家訓,尊崇族規,從未敢有半點逾越。我喜歡聽戲,喜歡唱戲,喜歡鑼鼓梆子,喜歡戲臺上的一切。我不認為我這樣的喜歡有什麽錯。”

“新社會女人可以上學讀書,女人可以出門做工,女人為什麽不能上臺唱戲?”

“若是因為我是潘家人,不可以這麽做。那我寧願不要這個姓。”

這時,一直含在戚海棠眼眶裏的眼淚才緩緩淌下來,恰到好處,精準極了。

潘明軒緩緩站起來,拍了拍手掌,“蕓妹妹勇氣可嘉,我等汗顏。”

大太太瞪了他一眼,讓他不要瞎摻和。

“小蕓,你是入了魔,癡了心,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來人,把她帶下去,找郎中給你好好瞧瞧。你方才說的話,就當我沒聽見。”

潘正蘭一臉不悅,到底母親還是心疼潘正蕓多一點。

說話間,幾個健壯的女仆過來,架起潘正蕓的胳膊往內院帶。

大太太發威誰也不敢吭聲,所有人大氣不敢出一下。

潘正蕓不敢置信,從來對她寵愛有加的大太太對她竟然這麽狠心。原以為至少她會聽進去一些,結果,二話不說就要關她的禁閉,還把她當成病人一樣看待。

當即她的臉慘白了幾分。頭飾在撕扯中跌落地上,像是一個大大的笑話。

戚海棠雙腳無力地拖曳在地上,方才在戲臺上那麽明光艷彩,此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精氣神,一下子萎靡起來。

費樹峰喊了一聲卡。

大家夥都是圈內人,這一場群戲演下來,誰表現地好,誰表現地一般,心裏都跟明鏡似的一門清。

除去老戲骨蔣文瑞和男演員中流霍一塵外,當屬戚海棠演得好。情緒的層次感,臺詞的入戲感,表情的精準感,在她身上都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來。

人最怕對比,張嬌姣的表演則有點流於表面,情緒過於直白,臺詞基礎不紮實,表情有時候在說狠話的時候會失控。

戚海棠熱炸了。這可是夏天,王寶釧這套戲服全是早些年的好料子,沈甸甸地壓身,捂了一身的汗。

盧蔓趕緊拿冰鎮水給她降溫,“我物色了幾個不錯的助理,有空你挑一個。我一忙起來就顧不住你,總得有個人給你端茶遞水。”

“那個賈嘉不錯。你幫我問問,看她願意來我這不?”

這個小姑娘替她受罪,差點丟了衣服肯定會被主管罵得半死。

盧蔓點點頭,“行。我去問問。”

這場群戲拍下來大家都餓得饑腸轆轆。盒飯車一來全擠過去拿吃的。

戚海棠快速吃了一碗蔬菜沙拉後躲去潘家祠堂。

這部戲的編劇祖上和潘家是親戚,他從小聽潘家故事長大。耗時二十年寫了這個劇本,然後到今天才找來投資和導演演員來拍攝。劇組跑去潘家村瞻仰,發現當年所有的老宅和鋪面全消失在歷史長河中,唯有這處潘家祠堂保留至今。

但周邊城市侵蝕,再過幾年怕是連這處祠堂也倒在拆遷大潮中。

伏大海聽說此事後,當即拍板買下祠堂,然後全部零部件拆下編號,搬至這處專門為《香江回音》建造的影視城。

古建和新建就是不同。剛一走進去便涼意十足。廣府古建的石雕引人註目,屋脊上拍著各種神像和神獸。

天井下石板上一碗大海缸,幾條紅色錦鯉在睡蓮下游來游去。

戚海棠早都想來這裏逛逛。

恰好此時雨從天落,淅淅瀝瀝順著天井檐口落下來,化作銀珠水簾。

沿著回廊,她往裏走。雖然是祠堂,卻毫無陰森之氣。

祠堂正殿左右都設置有院落。穿堂看過去,也是小天井。

剛擡腳越過寶瓶門洞,迎面撞上一人。

戚海棠挑眉笑起來,“大哥。”

暖暖糯糯的,像是吃了棉花糖。

霍一塵身上還穿著方才的白色馬褂,金絲眼鏡片後是諱莫如深的眸光。

他定定看著她,“戚小姐入戲很深啊。”

戚海棠輕笑一聲,十分老練地抖縮著水袖,探出手來,然後撩起一角半遮著臉,咿咿呀呀地用戲腔念道:“方才拍戲時,霍老師在戲臺下看我的眼神是最亮的。”

這可真不怪她自作多情。她站在戲臺上居高臨下,誰的表情怎麽樣,一掃而過,全印在腦海裏。

現在回想起來,確實是霍一塵的一對眼睛最閃亮,像大燈泡。

霍一塵取下金絲眼鏡,捏了捏鼻梁,“你什麽時候學的戲?”

戚海棠一楞,哎呦,好像這是頭一次他好好跟自己說話。

她開始胡謅,“小時候跟著爺爺去聽過。然後就有個奶奶教我……”

“我母親以前也是唱戲的。不過她唱昆劇。”霍一塵淡淡道。

他絕少想起母親。可一想起母親便是她在戲臺上的妝容。模糊地看不清楚,聲音卻刻入心裏,怎麽都忘不掉。

戚海棠不知道為什麽從他的聲調中聽出了一點點難過。母親以前是唱戲的?那現在呢?不唱了?為什麽不唱?

霍一塵的父母情況,她一點也不清楚。這人從來公是公,私是私,粉他的人都知道。所以這麽多年來,關於他家庭情況,絕少有消息透露出來。

母親唱昆劇,霍一塵的血液裏流淌著表演者的優秀基因,難怪一出道便被譽為未來之星。

“那你應該小時候耳濡目染,是不是也會唱兩句?”戚海棠問道。

霍一塵挑眉看著他,“我幹嘛要給你唱?”

戚海棠眨了眨眼睛,他今天好奇怪。明明說著欠揍的話,可聽著不像是生氣。

她嘿嘿笑起來,立馬走到寶瓶門洞,雙手這麽一伸,擋住他的去路。

“此路是我開,此門是我造。要想走出去,快來給本大爺唱一曲十八摸。”

霍一塵:“…………”

系統:“宿主你就不能正經超過三秒鐘嗎?”

戚海棠:“我現在幾乎每天都要撩他,所以要把自己營造成這種正經中帶著點不正經的形象,讓他提前適應啊。”

系統:“……”這都什麽亂七八糟。

霍一塵瞧著戲臺上端莊賢淑的王寶釧瞬間化作女土匪,差點吐血。

他往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盯著她,“你懂得挺多的啊。要不,別唱什麽十八摸,直接摸,如何?”

霍大美人已經被帶偏了咯咯咯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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